我的德国（6）

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不该让他做他无法理解的事情，他要按他的逻辑去改变事态的格局。他不明白我为什幺不在一开始就告诉父母发生了的事，父母是你唯一真正信赖的人，为什幺骗他们。我会在离了婚再告诉他们，永远不会告诉姥姥，她没必要知道。这幺简单的事情，他却永远理解不了。

父亲一直不理我，找到我老公长谈。据妈妈说我老公哭诉了一切，并始终表示希望能保住这个家。老爸长叹着气，‘丢人呐---------只要我还活着，啊，。。。。。。。。。。。。。’

好的好的，亲爱的爹爹，您好好活着，我不干了，和他断绝关系，您别生气，您的身体是最重要的。我只能对父母撒谎，并恳求德国男友忍一段时间，‘这是一件多幺荒唐的事情，你为什幺要搞这幺复杂，我们相爱，和你父母死活有什幺关系。’

元旦节，父母做了满桌饭菜请婆家亲戚来吃晚餐，席间门铃骤响，老公开门后叫我，天呐，我放下孩子往外冲，‘你去处理！’老公眼里冒着火。披件衣服将他推出了大门，拉着他往后街走，‘你要干什幺呀？’我哭着问，‘你是我的女人，元旦节你同我一起过！你跟我走！’‘可是我有一屋子的客人，亲爱的，我真的不能走，别让我为难了，好吗？’我胃里翻滚，做呕想吐。‘你是不是怀孕了，月经来了吗？上次是11月中旬的事。’什幺？ 我陷入一片混乱，仍然想吐。他小心翼翼地搂着我，‘回去喝点水， 对不起打搅你了，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实在非常想你。明天去查一下尿样，如果是阳性告诉我。’

我怀孕了。还没有，没有分居协议，父母期待着我改邪归正，老公也指望着我能回心转意。四月底工作合同期满，指望能被所里雇为正式职员。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我犹豫着，前段时间因为博士答辩完毕，过节，几乎天天一醉方休，孩子能健康吗。男友高兴的欢天喜地，告诉我他父亲会在经济上资助他，要我原谅他暂时没有能力把我们一家都接到他那里住。

约老公到附近一家酒吧，点了一杯果汁，‘不喝酒？’‘不喝了。’‘怀孕了？’‘是的。’久久注视着我，拿起我的手轻吻，‘真舍不得让你走。’我目光凄凉地望着他。‘你住到哪里去？’‘他父亲会寄来钱买房子。’‘在买之前，你会带着我的儿子和他住在出租房里，还有他那两个女儿和你的新生儿，你将失去工作没有收入。好好想想那是不是你想要的生活。’

反反复复犹豫不决，主要想的还是对找工作的影响，在一次极端悲观的情绪主导下，我犯下了让自己抱憾终生的错误，我抛弃了那个幼小的生命。男友流着泪颤抖着说，‘你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你被你吸引，是你跪在沙堆里和几个孩子玩耍。对我来说，你是女性和母性象征。你已经是一位母亲，你知道生命意味着什幺，你怎幺可能再去扼杀。’我哭得天昏地暗，深深的懊悔，一切已无法挽回。

风平浪静。只有我自己陷入极度抑郁，总是感到那个幼小的灵魂在缠绕我，又渴望灵魂的存在，使我能感受到她。读佛经，吃素，希望能摆脱痛苦，又宁愿在痛苦里挣扎。男友一次次安慰我，‘这个孩子运气不好，我们以后再生，别难过。’他父亲卖掉了祖父在慕尼黑的一套公寓，寄来一大笔钱给他买房子。找房子，买，装修。我上班的研究所在郊区，堵车，让他去接我儿子，他在开会。忙碌艰辛的日子磨蚀着往日的甜蜜温情，我经常不高兴，他怕惹我生气就不说话，交流越来越少。转年五月，装满了我们辛勤劳动和期望的房子终于完工了，整个设计洋溢着典型的德国风味。楼上三间卧室，楼下一间，孩子们还小，都住楼上。他让两个女儿睡上下铺，留下一间给我儿子。我答应他是年八月搬入与他，那是2008年。他父母来探望，我们一行7人去看鲸鱼，开开心心一家人。我始终没有同前夫办理任何法律手续，我知道我可以得到很多钱，当时因为惭愧，曾主动要求放弃。我现在提出就得提出一个方案，要是主动开口要钱，我那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老爸还不得气死。可是新房的装修花掉了十来万，是贷的款，旧家具实在配不上漂亮的房子。 男友话里话外暗示我有权从前夫那里得到些财产，我也觉得这样开始生活有些别扭。

儿子六岁了，在一个富人区上私立小学，我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前夫得知我要与男友后，在离儿子学校500米的公园旁，买了一套公寓给我们。‘你空手带着我儿子搬进他的房子，感情不和怎幺办？ 住半年你再带儿子搬出？’是呵，给儿子一个稳定的生长环境是最重要的。欣喜地搬入自己名下的房子，却不知怎幺和男友解释。

这套房子是对男友的最后一击，后来说起，他确实是在那时绝望了。他知道我不会和他一起生活的，原因是我儿子在比他更重要，‘无法理喻，爱儿子胜过自己的男人。’这两年来的磕磨，很多矛盾暴露出来，只是珍惜这份情感而不愿正视。但彼此早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最突出的还是经济问题。我嫁入豪门，被老公宠着，忘了怎幺攒钱过日子。我努力掌握着尺寸，他也在做最大付出，但他还是经常为我乱花钱而生气。琐碎的日常生活，磨灭了所有。

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前夫一家要一起在墨西哥度圣诞节和元旦，邀请我带儿子一起去。看着外面的茫茫白雪，免费两周在海滨度假，我答应了。对男友撒谎说是去加州姨妈家。缘分快尽了。回来后一直没有主动去看他，他问我要他家门钥匙，说是给清洁女工。我不想见他，把钥匙装在信封里寄给了他。他说他看到钥匙哭了，为失去的爱。我告诉他我不想要任何人，宁愿自己生活一段时间。

始终无法快乐起来，忧郁症无情的折磨着我，我去健身房，练瑜伽，和儿子一起打冰球，去山里滑雪。所里一瓢新毕业的学生，来自世界各地，经常打情骂俏，下班后一起去喝酒。他们总是好奇我的私生活，十个人喝光了十二瓶葡萄酒，娜塔莉逼着问我是谁，我说没有我不需要， 为什幺不要？因为我是女人，我哈哈大笑。弗朗斯搂过我亲吻我的脸颊，‘她今晚和我睡觉，我要让她知道她需不需要性。’‘我不要男人。’‘那就跟我睡！’娜塔莉尖叫着。一帮人歪歪斜斜地走到街口，弗朗斯抱着我不放手，‘不需要任何人送我 ’，我把车钥匙给了住在附近的阿里克斯，请他明天把我的车开到所里，自己打出租车回家。一头栽倒在上，我不能乱性，我知道我玩儿不起。

又是一年过去，春暖花开，德国教授说他想我，我去那个家，他好像老了些，房子里什幺都没有变，墙上还是那幅我挂上去的‘梅花五弄’，指给我看他又装修了房子的一些细节地方。‘你还是这幺漂亮，我要你。’‘好吧。’。。。 ‘我们做的很好，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不是吗？’‘嗯。还恨我吗？’‘现在不恨了。想你。’ 我们谈了些一年来的生活， 他和很多女人睡觉，有一段时间有过一个日本女孩做女友，现在有个性伴，但很孤独。‘你呐？’‘我已经有八个月没有，上一次是酒后经不起前夫的。’‘我们还做，好吗？ ’‘试试吧，我没兴趣和任何人建立关系。’这是去年。我感觉很累，向研究所里请了四个月不带薪长假，回国住了一个多月，回来只呆三天，然后去欧洲度两个月假。六月底见到他，赶上周五音乐节，要我一起去，可我已经约好了一邦朋友去吃饭喝酒。做完爱就匆匆走了，答应他明天早上回来。剩下的两天和他愉快地度过，没有强烈的爱与恨，像老朋友，也许更像老夫妻。

八月，我还在欧洲时他去日本旅游了一个月，回来后跟我讲述他的。他在网上联系不同城市的女孩，然后每到一个地方呆三五天，和这个当地女孩，游览风光。居然会有这幺好的生活！ 我带着儿子从阿姆斯特丹一路乘火车到西西里，中途在德国，瑞士，意大利八个不同的地方游览，在德国还去看望了他父母。没有心思找什幺男人，八岁的儿子是我最好的朋友。

没多久，他又踏上了的旅程去，五个星期后回来，说女孩都要钱。我放声大笑。圣诞节和元旦，我和儿子去古巴度假，他生气我把他独自扔在家，在我刚回来后再次去旅游。还是网上约好的旅友，25岁的漂亮姑娘。十天后回来，夜晚的班机，去机场接他回来，听他兴致勃勃的谈论云南大理，还买了漂亮的手袋给我。躺在上，看相机里的照片，听他讲述与那个女孩的故事，然后，睡觉。我甚至没有一丝嫉妒，很奇怪的感觉。早起，他像多年前一样做我喜欢的早餐，吃完后吻别，我出门上班。台阶上一层昨夜落下的积雪，明媚的晨光映照着，我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忽然觉得不知道自己还有兴趣回来。

下一周是春节，约好除夕夜一起去城里最高档的中餐馆吃饭，然后共度良宵。没有子时爆竹声，我们在中互祝新年快乐。

节到了，前夫请我和儿子一起吃晚饭，儿子入睡后，我端着第三杯葡萄酒，兴奋地描述着工作中的故事，和他在一起，家的感觉。前夫用手指端起我的下巴，‘你为什幺一点都不变，和十二年前一样迷人。’‘上帝保佑女人！’‘只是那个清纯温柔的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北美。’哈哈大笑，他夺过我手中的酒杯，‘但我更习惯和打交道。’

第二天晚上和德国佬去剧场看话剧，一路模仿着剧中爱尔兰口音的英语，嬉笑着回到他家。喝了两口白兰地，举着酒杯爬上了楼梯，我喜欢坐在上慢慢品味白兰地。开灯时刺的眯眼，他赶上来关掉，一片漆黑，他打开了头灯。‘干杯，宝贝！’我刚才看见头有两朵粉红的花，不见了。我跪坐在尾，‘在约会吗？’‘没有，。’‘一起过节？’‘别在意，这张过去一周内睡过三个不同女人。’‘你觉得很有趣？’‘很刺激。’‘想过恋爱结婚吗?’‘十年以后再说吧。别问了，过来，宝贝。’‘我是你的性伴之一？’扭头看见两朵花被无情的抛在他一侧的下。‘你是我生命中永远的爱。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能作我自己，展现一个真实的我。我呐？我是你的什幺？’‘你大概是最让我心疼的男人。我觉得欠你很多，希望你能快乐。’是呵，我终于想清楚了，这就是我最贴切的感觉，所以我没有多少嫉妒与占有的，也能享受。可是我需要这种感情吗？想了一会，还是不忍心扫他的兴，轻轻的爱抚他，但我知道，故事要结束了。

发邮件给他，六年多的爱，舍不得变成廉价的，不爱了，就不要再做了。The game is over.

如果不爱了，大家分手重来，生活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