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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纸离婚协议,扔进了病房.那晚,她没 一纸离婚协议书,是她沉默的回应

2020-06-24 15:58阅读()


1

你与好故事,只差一个关注的距离

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青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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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寒冬腊月的天气,阴云说聚拢就聚拢,楼下的路灯才刚刚亮起,鹅毛似的雪花随着呼啸的北风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

桌上放着一碗一筷,两只餐碟,并一只煮饭用的电饭煲,许如音吃完后默默地收拾好了桌子,随即取了只干净的碗将煲内剩余的米饭盛了进去。

因为是周六,没有晚自习,许如音也比往日提前了几个小时下班。下午路过商场的时候,才想起忘记了买菜,于是在下一站下了车,又裹紧围巾顶着风走了回去。

商场门口放了棵坠满了铃铛和金线的圣诞树,商场里头也随处可见画满圣诞老人和雪橇的促销卡、显眼的大红立牌。

其实离圣诞节还有一个多周的时间,但很多地方都已经提前开始准备着了,下午到教室的时候,许如音还看到班长和几个班委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讨论什么,她顺口问了句,班长笑嘻嘻地冲她挤眉弄眼,说,保密。

那样的热忱与狡黠,许多年前的冬天,她也在另一个人眼里看到过。

买完所需的物品后购物车里还是空得厉害,蹙着眉想了许久,她又从拿旁边的架子上拿了几盒酸奶。

虽然是打着买菜的名义来的商场,到最后反倒是其他东西买的更多些。其实买多了也吃不上,自从上次争吵过后,林其就很少再回家,即使回来也大多在后半夜。

她向来觉浅,有时一丁点响声都会醒来,却也总是在第二天打扰卫生时,见客房有人睡过的迹象才知道他回来过。如此刻意,小心谨慎,大概是不想再和她有什么正面交集。

其实许如音已经记不清两人到底冷战多长时间了,甚至有些想不起引起这次冷战的导火索。

不是她记性不够好,而是真的没有记住的必要。这已经不是林其第一次在生活中针对她,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几个月来,只要是在家里,他总是冷着一张脸,虽然从不正面冲她发火,但她总能感受到他心内郁结的气。

但就算这样,两人至少还互相忍受着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直到这次,她收拾房间时不小心动了他的书桌,不知又触到了他哪片逆鳞。总之,回来后他自己在书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随后便接二连三地不再归家。

这样也好,许如音想。

不见面就意味着不会有冷战,也就不会有可怕到让人透不上气来的窒息感。这种压抑的感受越来越强烈,她怕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这股低气流会将两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她暂时还不想这样,哪怕这份婚姻,早已名存实亡。

2

只是没想到林其会回来。

许如音正在阳台洗衣服,洗衣机发出的噪音盖过了沉闷的关门声。这台洗衣机是前两年结婚前她和林其一起去买的,用了挺久,但不知什么原因最近开始出故障,每次洗衣服都会发出很大动静。

之前一直想着换一台,但因为工作忙始终没能付诸行动,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没时间,还是只是不想一个人去逛家电城。

玻璃门被拉开的时候,许如音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看到眼前的人时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窗外已经黑透,黑黢黢一片,远处是万家灯火,在这苍茫的夜色里散发着犹如江上渔火般的微光。许如音正坐在小板凳上给学生批改试卷,身上穿着小黄鸭的睡衣,长长的卷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松散的髻,有几缕碎发从耳边垂下,参差不齐,看得出是图方便随手挽上去的。

她本来就不大喜欢打扮,平日在家里更是随心,此时阳台的灯光懒洋洋地打下来,将她面上的惊讶暴露得一览无余,整个人看上去又呆又傻,倒真像只毛绒绒的可爱的小鸭子。

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想着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怎么能觉得她可爱?只要一想到她不顾他的欣喜他的期待他的渴求,在他还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时就瞒着他冷血无情地打掉了他,他的心就像在冰天雪地里被凌迟了千遍万遍,下一秒就迅速地凝固成冰。

一旁的洗衣机已经停了,她放下试卷站了起来,眼中有显而易见的吃惊:“怎么没说一声就回来了?”

他伸手将领带扯下来,冷笑,“怎么,回自己家还要提前打报告?”

许如音皱了皱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善,动了动唇,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脚下顿了顿,转身向着客厅走去。

3

世人常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又常常提到,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可见,爱情与婚姻,是不一样的。

许如音常常想,如她这般,同林其相识多年,确定关系没多久就领了证的,究竟算不算是嫁给了爱情。

她认识林其也是在一个冬天,彼时她还是高一三班的班长,而林其是隔壁二班的学生。在她的印象里,那年冬天特别冷,刚入冬就接二连三下了好几场大雪,校园的路上接了冰,学生们来上课的时候都搭伙结伴,手挽着手,防止一不留神就会摔个底朝天。

因为临近年底,上头要来人视察,学校里下了命令,让每个班务必把自己班负责的卫生区打扰干净,不能留有积雪。

当时收到通知后很多班级都怨声载道,但也只能埋头苦干。大雪盖住了卫生区的分界线,二班和三班因为区域划分问题吵了起来。眼看着情形不对,许如音皱着眉正打算制止,那边却远远地走过来一个扛着扫帚的男生,嘻嘻哈哈三言两语化解了这场冲突。

那是十六岁的林其,传说中二班最聪明,却也最让人头疼的学生。

这样的人,一般都不缺朋友,所以半个月后,当许如音在公园看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小亭子里赏雪时,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转身就走,而是奇怪他怎么是一个人。

许如音以为林其是不记得她的,因而没有太回避,尽管这样,路过小亭子时她还是把头上的伞往下压了压。

就在她快要走过去时,却冷不丁地听到了少年清朗的笑声。他的嘴里还叼着袋酸奶,两条腿在亭子的栏杆上有节奏地来回晃荡,眼角唇边是藏不住的揶揄的笑,“嘿,隔壁班那个班长,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4

原本只是想到厨房找点吃食,却意外地发现了冰箱里的米饭。他知道她的饭量一向不大,也疑惑了一下煮那么多是不是为自己留的。但也只是一下而已,因为很快他便想到自己没打电话,她应该不知道他今天要回家。

其实在进家门以前,林其也没想过自己会回来。

近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公司忙项目,很少有空闲的时候,有时回来也是后半夜,因怕打扰她休息每次都是蹑手蹑脚。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中了她的毒了,明明还在为孩子的事恨着她,却又总忍不住想要看看她的脸,哪怕只是睡着的时候。

其实今天本不该回来这么早的,公司完成了个大项目,定了包厢要办庆功宴。饭后去唱歌的时候隔壁部门的女同事频频往他身边靠,昂贵的香水熏得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冷着脸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倚在窗口吸烟的时候,突然就想起,她好像从来不用香水,身上只好闻的沐浴液的味道。

沐浴液的牌子他还记得,因为两个人的是同款。

他和她,本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如果没有孩子那件事的话。

直到现在,林其依旧能想起关乎这件事的点点滴滴。那时他接到母亲的电话,明里暗里提醒他两人年龄不小了,该是要孩子的时候了。其实就算母亲不提,他也是这么打算的,两人的工作都渐渐稳定了下来,也具备了养孩子的经济实力,最主要的是,身边的几位同事陆续都有了宝宝,他有点羡慕。

回家后把这件事跟许如音一提,她有些踟蹰,说有个老师外出学习,学校下学期可能让她接那老师的工作当班主任。

林其有些不开心,闹小孩脾气,许如音软言哄了半天,总算说动他只带完这半年。

可他没想到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怀孕了,还趁着他出差的时候去做了手术。而这一切他从头到尾被瞒在鼓里,若不是同事无意间提起有次陪老婆产检时遇到了她,回家后面对他的质问说不出话,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上,曾有过一个她和他的孩子。

一个还没来得及看到这世界就被扼杀的孩子。

不是没有想过她有隐言,也发现过几次她走到书房门口欲言又止。他给了机会等她开口,她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当初他被她沉静如水的性子吸引,与一群整天只知道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同龄女生形成强烈反差,如今却恨透了她的沉着。

他知道她从小不会说谎,她的沉默,让他心如死灰。

5

许如音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林其回来了的缘故,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意全无,心里乱糟糟的,直到凌晨两点才沉沉睡去。

拉开窗帘,外头白茫茫一片,像是进入了另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她穿着睡衣在窗前盯着外头的雪景站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揉了揉眼,伸着懒腰转过身去,然后伸了一半的胳膊在看到门口那人时蓦地在半空中停住。

不知什么时候,林其已经换好了衣服,正抱着胳膊倚在门口看着她。

昨晚他照旧睡在了客房,许如音以为他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走了,没想到居然还在。

看到她看他,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扔下句“妈打来电话,让回去吃饭”然后转身就走。

雪下得那样大,路上居然还能通行。

林其开车,许如音坐在副驾上,两人维持了一路的默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住得近,许如音倒是经常往林母这边来,只是每次都是一个人,林母知道林其最近忙工作,倒也没问什么。

吃饭的时候,老人家又一次老生常谈提到孩子的事,催促着两人早早做打算。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冷到极点,这下子,林母想装不知道也不可能了。

“我说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一个每回提到孩子就绕开,一个整天说忙不上门。好不容易凑一块还都拉着个脸,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6

圣诞节的前夜,许如音收到了班上学生们送的礼物。

十几个小纸盒包装的苹果,外头系着各种颜色的蝴蝶结,还有用塑料纸包起来的糖,用彩纸叠的玫瑰花,以及一瓶小小的千纸鹤。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一点一滴都能看出心意。几个女生拿着东西涌上讲台的时候许如音还略微吃惊了一下,一向爱耍宝的班长在人群外头笑眯眯地说,“圣诞节快乐啊,老师。”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这世界上的事从来都是好坏相辅相成,许如音想,她从未真正失去过什么。

下课的时间有些晚,许如音收拾好办公桌,冷不丁听到桌上的手机发出的震动声。

是朋友丁维打来的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火锅。

没想到一个圣诞在中国火成这样,走到街上,到处都是节日的气息。

街上的商店门口都摆放着圣诞树,玻璃窗上挂满彩灯,路过一家商场时,甚至有人扮成圣诞老人在门口分发礼物,有路过的行人纷纷凑上前去与其合照,大多都是些小情侣,眼睛里是清晰可见的缱绻甜蜜。

丁维在一旁连声啧啧,感慨,年轻就是好啊。

又揶揄许如音,“反正你那黑心的老公也不陪你,不如咱俩照一张?”

因为之前的事,丁维一直不待见许如音传说中的那位老公。

丁维颜值高,早有工作人员看见俩人凑了过来,询问要不要帮忙拍照。丁维将近一米八的个头,又留着男生一样的短发,许如音一看就知道是误会了,连声抱歉,拉着她快步走开。

丁维一脸无辜,“你拉我做什么啊妞。”

许如音无奈地叹气,“人家都是小情侣拍,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反正人这么多,饭也吃不上,权当消遣呗。”

这话倒是真的,丁维在医院工作,许如音在学校工作,两人一忙起来都忘了订座这回事,结果就是人多到排不上号。

丁维随性惯了,人一多就不愿意等,转了几家店后,索性拉着许如音在街头闲逛。

许如音一向觉得缘分是种很奇妙的东西,比如有的人同床共枕多年也不见得能看清对方心中所想,就像她和林其;而有的人不过认识短短几个月,却像是倾盖如故,就像丁维同她。

她始终看不透如今的林其对她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是曾经求之不得时的缱绻眷恋,还是如今得之后的索然无味。

那日从婆婆家回来,两人又是一路低气压。而回来之后,他将她放在小区门口就走了,此后便一夜未归。

不是没闻到他那日回来时身上的香水味,也不是没想过他在外头有了人,只是一直不愿意逼自己去承认而已。

她一向不太懂得如何去表达,年少时如此,长大后亦如此。不是不喜欢那个狡黠爱笑的少年,他的敢爱敢恨是她一直想碰碰不到的渴望,只是严苛的家教让她从小就懂得在什么年龄应该做什么样的事,她晓得开始太早的感情一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未念完书以前,一直隐忍着心中的情感,不肯吐露。

她自幼偏执,自认一段感情如果不能走到最后,不如不要。

好在,他始终站在那里等着她。

可现在呢?

现在的她,早已不能确定他对她的心意,从前她是他的求不得,所以他痴,迷,缠,如今,在看穿了她沉着冷静的外表下的寡然无味后,在经历了被他当做背叛的打掉孩子的事件后,如今的她,又算什么呢?

她突然就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从前回答不了婆婆的话,想来现在可以回答了。

过不了了,大概,再也过不了了。

她撑不下去了。

7

阴云浓厚,天上又开始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旁边的女孩不知发现了什么惊喜地拉着男朋友大叫,一旁的男生一边帮女孩裹紧围巾一边无奈地让她小声点。许如音正站在路边等糖炒栗子,脸上是一贯温暖和气的笑。

丁维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确定马路对面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她曾在照片上看到过的那个人。

此时此刻,那人正买完东西回到车里去,而他的副驾上坐的,分明是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

林其是在下班的时候碰到的孟丽。

孟丽是同事老孟的妹妹,刚进公司没几个月,年龄虽小但却有些超出同龄人的勤奋上进。他一向欣赏聪慧努力的人,对孟丽的印象倒也深刻,所以,当老孟因事托他帮忙稍带她一程的时候,他没拒绝。

小姑娘年轻,爱聊,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什么雪天不好打车,多亏遇见了林其哥,不然就误了今晚的party了,又说今年圣诞的气氛比往年更浓,满街上都是情侣。

然后,他就想起,他好像很久没有送过许如音礼物了。

最终还是将车子停在了一家店的门口,选的是条的围巾,她长得白,玫红色,正衬她的肤色。门口不能停车太久,他买完后拎着礼物回到车里,孟丽好奇地凑上来看,他表情有些不太好,偏了偏头,系好安全带,不知是不是错觉,车子驶离的时候,窗外有个熟悉的人影一晃而过。

8

收到许如音寄到公司的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林其只看到个名字就疯了,铁青着脸就将电话打了过去。

他的声音有些愤怒,他说,“许如音,你什么意思?”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上次这么叫,还是求婚的时候,那时他说,“许如音,你想清楚,带上这个戒指,可就摘不下来了啊。”

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她当时红着脸,小声嘟囔,“那就不摘呗。”

可谁又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回忆总是伤神,许如音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她深吸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已平静,“收到了?收到了就看看,协议是找律师拟的,你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签好寄给我就行。”

“老子凭什么签这破协议?”他气极反笑,听得出是在竭力压制着内心的火气,“你出来,你出来我们面谈。”

“也好,是该谈谈。还有,”她顿了顿,低头看了下门口的礼品袋,“你有东西忘了拿走。”

“什么东……”

他蓦地就住了声。

那日他没能等到她回来,快凌晨的时候实在担心,忍不住打了通电话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陌生人,听不出男女,只说她已经睡下了。他皱着眉冷声问对方是谁,那人却打着哈欠先一步挂了电话,再拨回去,回应他的,是冰冷的“对方已关机”。

他当即就将手机摔了出去,好半天缓过来后,礼物扔在地上,拿起车钥匙就走。

他知她从小自尊要强,自是做不出出轨那种事,只是当他从电话里听到那雌雄莫辨的声音后,还是将对方当成了男子,而当这一认知进入他的脑中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怒气,居然是心慌。

他居然是那么害怕,害怕会失去她。

他自小出众,被人捧着宠着长大,身边围着转的女孩也不少,他却不知怎么地,偏偏死心塌地地对着她着了魔。她从来都是沉静得像汪潭水一样,不急不躁,哪怕那几个月里他对着她发火,也很少正面和他呛。

林其气馁,又有些心慌,哪有夫妻不吵架呢?不吵架的夫妻,要么是真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要么,就是有一方在敷衍。

而他怕,怕她在敷衍,敷衍他们的婚姻。

他是气她在孩子的事上伤害了他,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她言语冷漠,可受煎熬的不止她一个人。她痛,他也痛,她难受的时候,他也从不比她好过半分。

可慢慢的,林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怨恨她了,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对许如音就不是怨恨,只有怨,怨她为什么不能再等等,等他回来再做决定。

可当他留宿在公司旁的公寓,发现思念像杂草一样疯长的时候,突然就很想很想抱抱她。他想告诉许如音,我们不要再闹了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你,很想,很想。

但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一纸离婚协议书,是她沉默的回应。

林其拿着那张薄薄的纸苦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他忽然就很想问问她,当初为什么和他结婚。

他追她追了十二年,从小城追到南京,从南京追到上海。

后来某次他生日,叫她出来吃饭,吃到一半,半是揶揄半是真心地问她什么时候才肯做他的女朋友。

她埋头挑鱼刺,平静地说,好。

关系就此定下。

此后从确认男女朋友到领结婚证,也不过短短半年时间。熟悉的朋友都笑称,别人家是怕老公跑了,林其是怕老婆跑了。

林其伸出手捂住眼睛,突然就有些绝望,他想,许如音,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啊?我他妈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啊?

9

许如音是在平安夜夜里病倒的。

白天下了场雪,她和丁维在外头又冒着雪逛了太久,晚上被丁维拉到家里后就发起了烧。

丁维忙前跑后伺候了她半夜,刚刚睡着就被电话吵醒,在听到对方的语气后起床气蹭地就起来了,随即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关机,蒙头,继续睡。

许如音是在第二天醒来后才知道林其打来过电话的,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丁维突然就觉得,她从来没有真正看透过眼前这个人。

她第一次见许如音,是在她就职的医院,当时许如音穿着白衬衣,牛仔裤,白板鞋,素面朝天,朴素得就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交谈过后才知道她已经工作好几年了,结婚也两三年了,若不是资料摆在那,丁维怎么都不会相信她说的话。

当时许如音是自己来做检查,说是在家测过了,怕不准,想来确认一下。她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说话和和气气,清凌凌的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甜蜜和幸福,当时丁维就想,该是怎样的男人,才有这样的福气能娶到这样的女人当老婆?

但许如音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宫外孕,属异位妊娠,通俗来讲就是胚胎没能在子宫内安胎,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容易造成大出血,严重时会危及生命。而许如音从小体质就不好,所以这个孩子,即使想留,也留不了。

这样的检查结果其实很残忍,很多被查出这类情况的女孩甚至还没从当妈妈的喜悦中缓过来就要面临着失去宝宝的危机。许如音那么淡定的一个女孩,在听完这个结果后脸上居然也闪过一丝慌乱,那是从前以后,丁维唯一一次见到许如音失控。

许如音的脸上浮着一丝苦笑,右手一直下意识地护着腹部,她说,怎么办啊丁医生。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把宝宝的存在告诉他。

后来丁维在许如音家的书房里见到过林其和她的合照,照片上的男人星眸朗目,揽着许如音的肩膀,两人冲着镜头,一模一样的大笑。

后来再去,却发现照片不见了。如音说,打扫卫生时不小心打碎了镜框,就把照片收起来了。

现在想想,许如音的情绪好像就是从那时候起便得越来越低落的。

丁维大许如音几岁,没结过婚,可也知道,正常的夫妻不该是这种状态。

她听许如音提过林其,说他有多优秀,说他对她有多好多好,说他很想要一个宝宝,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所以,她想以后找机会再说。

只是那时的许如音并不知道,有些话一开始不说,之后再想找机会开口,却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林其和许如音的现状,丁维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哪怕许如音依旧笑盈盈的,丁维也知道,她没那么快乐。

她又想起平安夜那天,如果她没看错,被许如音称为老公的那个男人的车里,载了一个年轻女人。当时她还不确定许如音是否看到了,直到许如音告诉她打算离婚的时候,丁维知道,看到那一幕的人,不止她一个人。

10

丁大医生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狗血,比如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好朋友的前夫坐在一起喝茶。

当然用前夫这个词也不太准确,不过马上就是了。

许如音的病来势汹汹,没能继续坚守在工作岗位,无奈只能向学校请了假,回家调养。丁维不放心,又一直觉得她的病和自己有关,于是不顾抗议把许如音接到了自己家里,一天三顿好吃好喝地供着。

和林其的谈话自然没能谈成,在喜欢的人面前人都是在意形象的,哪怕即将分道扬镳,她也不想让他看到她灰头土脸的样子。林其见不到人,又听学校同事说她请病假了,心下着急,又不好逼太紧,只能死乞白赖地给她打电话,最终又被丁维逮到,请到了餐厅里。

丁维说,“你就是林其啊?”

林其猜到她是上次那人,知道她跟许如音关系好,于是放软态度,说,“是。”

丁维替好友抱打不平,冷嘲热讽,“那你挺厚脸皮啊?都美人在怀了还来找我们音音做什么?”

林其一听,有些急,“什么美人在怀啊?如音说的?”

“是不是她说的重要吗?”丁维抱着胳膊冷笑,“不是都离婚了,还打电话骚扰音音做什么?”

“哦,协议还没给是吧,”她突然想起面前人的身份,不等他回答,以指敲敲桌子,“放这吧,留下就可以走了。”

林其皱眉,“没有什么协议,我不同意离婚。”

“你不同意?”丁维脸一下就冷下来了,“又是冷暴力又是出轨的,你有什么脸说不同意?”

“我……”

“你什么?想说你没有吗?”丁维冷笑,“没有什么?没在家里制造低气压还是没有外遇?”

林其不说话了。

他突然就想起,这几个月的自己,对许如音一点都不好。

“我知道,之前都是我混蛋,让如音受了委屈。但不管你信不信,”林其正色,认真地看着丁维,“我是真的,很爱她。”

知道孩子的事后,他曾不止一次地伤害着两人的感情,也催眠似的对自己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惩罚她的自私和自作主张。但事到如今林其才发现,错的最离谱的人,是他自己。

是他在躲避,在害怕,怕许如音不够爱他,怕她不想要他的宝宝。

如果说,失去孩子是痛,互相折磨是痛,那么这一切的痛苦加起来,都不上失去许如音这个认知来得让人更痛苦绝望。

而他,不想失去她。

尾声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很多故事在上演,很多误会在发生。

成熟的情侣,在产生误会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怎样去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逃避谴责。

但总有一些人,在面对其他事的时候沉稳有余,面对感情的问题,却变得如同孩子般的执拗偏执,死钻牛角尖,既不肯放过对方,也不肯放过自己。

通常,我们都将这种人称之为痴人。

林其拿着丁维给的地址离开后,丁维坐在座位上想,爱情啊,真是种奇怪的东西。她会让理性果敢的人变得感性偏执,也会把沉稳冷静的人变得焦急不安。

她本想为难为难林其的,但一想到家里还病着的许如音,丁维就不忍心了。林其说,他知道丁维讨厌他,大概觉得他说的都是博同情的假话。但如音是个凡事都喜欢多想的人,他和她之间横了太多误会,她现在又病着,如果不向她解释清楚,他怕她会郁结在心。

丁维不傻,知道许如音虽然提了离婚但并不快乐,而林其眼中的认真也不似假装。婚姻不是儿戏,她也希望许如音能考虑清楚,她只负责提供下地址,至于见面后,他们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能不能处理好,就要看他们自己的了。

丁维叹了口气,端起杯子抿了口茶,余光一瞥,不经意发现身旁大大的落地窗外,天上的阴云再次聚拢来。

看来,又一场瑞雪即将来临。(原题: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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