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伟俐
2020-04-24 20:00
第一次在门诊见到她的时候,不自觉地被那满头银白色的头髮吸引,白得超均匀、超彻底,连一根黑头髮都看不到,带着银色的光芒看起来很慈祥,她应该有70岁了,病人则是她家中罹患慢性思觉失调症的儿子,生病已经20年多了。 十几年来,这位病人一直规律地在医院拿药,药物也好几年没有任何变动。那一天看诊的病人很多,我只问了一下病人现在的情况,她回答:「还好啦!状况满稳定的,就是我每个月替他来拿一次药。」 后来,她固定到我的门诊拿药,她的话很少,即使在病人比较少的时候,也不会多讲一些她儿子的状况,也不曾问我任何问题。 对于已经罹患思觉失调症许多年的病人,我还是会很积极地希望他们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只要门诊有一点空,我都会尽量去了解病人的情形,看在药物上还有什幺可以调整、能不能请社工师提供什幺帮助。可是每次看到她脸上那一丝悲苦的神情,不知道为什幺,我就是开不了口去问她儿子的状况。 我在那家医院工作2年多来,每次的预约她都会準时出现,默默地等我开药、打字,低声地说谢谢,再默默地转身离开,那个佝偻的背影至今依然能清晰地浮现在我脑中,还有从门后闪过的那一抹银白色亮光。但是她的儿子从来不曾出现,这很常发生在缺乏病识感的病人身上,如同「我们与恶的距离」剧中生病导演的情况。 还有一个多月,我就要离开这家医院,得跟她说明我的情形,做好告别的準备,我终于开口问:「再过几天就是母亲节了,你儿子会帮你庆祝吗?」 「他没有跟我住在一起,所以不会帮我过母亲节。」 我有点讶异,因为一直以来总认为她的儿子是住在家里,但是很不愿意出门。 「那幺他住在哪里呢?」 「喔,他已经住在花莲的一间慢性疗养院很久一段时间了。」 「那他的病情稳定吗?有试着出院回家看看吗?才40多岁,或许还能找到一份简单的工作。」他吃的药剂量满轻的,病情应该不会太差才对。 「他前一阵子回来过一次,在这之前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了,他已经不习惯待在台北,在这里他没有朋友,以前的同学早已不连络,没几天就吵着要回去疗养院当小队长,因为他的状况很好,能带领其他病友一起种种花、做做工。」 我去过她所说的疗养院,座落在花东纵谷底端,佔地很广,一栋栋平房宽鬆散布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屋顶是亮亮的红砖瓦、墙是白色的,还有许多青翠的树木,远望则是连绵的花东山脉和蓝天白云,生活应该会比待在台北这个忙碌纷扰的水泥丛林里惬意很多。对我这样的都市人来说,除了阳光似乎太亮了些,几乎就像一处桃花源。 「那样很好啊!他有很多朋友,活得有成就感,日子过得快乐,你应该替他高兴才对。」 「嗯,我也知道,只是…」她轻轻叹一口气,低下了头。 「那边的医师应该会直接开药给他吃,这些药那边也都有啊!不然你是每个月都寄药过去给他吗?」 「我特别跟医师拜託,他们也同意这样做,毕竟这是我现在唯一可以为他做的。」她的眼眶泛着泪光,沉默持续了好一阵子,我好像在心里听到很大声的叹息。 不知道为什幺,一阵悲伤的感觉涌上来,我的眼睛很快就湿了,泪水快要掉下来,可是总不能当着她的面掉眼泪吧?有这幺多愁善感的医师吗? 看着她很努力控制眼泪不要掉下来(我也很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泪),原本想多说些话,看能不能让她好好哭一下,不要总是压抑在心里;随即又想到,哭出来除了让她宣洩情绪之外,能让她坚强吗?回去之后有人能安慰她吗? 有些人在生命中会遇到一些伤心难过却只能无语问天的事,像是失去自己的小孩。韩国有句谚语:「父母过世了,儿女把他们葬在土里;小孩死了,父母却把他们葬在心里。」这位哀戚的母亲绝大部分的日子里,虽然想着、盼着,却只能把远在花东纵谷生病的小孩悬在心里。 她很心疼,也割捨不下,只能藉着每个月替他拿药、寄药,稍稍弥补内心想要去爱小孩的渴望。 就这样,过了十几年吧?不知道何时开始,这个遗憾竟然变得无比沉重,逼着她在心房的角落小心翼翼地砌了一道墙,不想让人窥视、不想被人跨越。 而我为了想要做一个尽责的医师,违反她的意志,特意停留在墙上观望,也看到了被隐藏的不捨与哀伤。 在目前药物进步很多的情况下,思觉失调症患者需要住到慢性疗养院的情况越来越少。不过,即使药物进步,依然需要医疗人员努力解释,跟病人建立良好关係,治疗才会顺利,病人也能规律接受治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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