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淑敏：生命价值的选择

8月在法国旅行的第二天，头条新闻竟然是一个16岁青少年自动向警方投案．声称杀死了父母和一对双胞胎弟弟。警方起先不敢相信他的自述，以为他得了妄想症，但又不敢漠视。经过30几个小时的追查，果然找到尸体。
 

亲戚、邻居、师长为之震惊，更不要说目瞪口呆的精神科专家了。男孩向警方投案，表示知道做错事，但为什幺会这样做？他完全说不出理由。
 

这个案子，和我们在美国、日本，或台湾看到的其他青少年犯案有点不同，至少我从报导读不到青少年心理背景中，隐藏着愤怒或恨意。但如果有，又需要多少怨恨，使一个青少年可以下得了手去宰杀双亲和一对年幼的弟弟？
 

我和几个朋友谈论此事，不约而同得到一个结论：这个世界在许多人眼中，变得非常不友善，自然环境如此，社会环境如此，真要生存下去，没有一点生命价值的变通是不行的。
 

岁时，一位比利时医生坚决表示，他不反对结婚，但绝不要有小孩。当时的我认为他的想法不可思议，结婚不就是为了生小孩吗？但他认为世界上有太多不适合当父母的人，生了许多不可能幸福的小孩，自己也很痛苦，与其再製造更多的痛苦，不如领养没有人要的小孩，让世界上的痛苦少一点。
 

这是我在思考婚姻问题时的启蒙教育，我这个思想不是很进步的东方女子，只听进他一句劝告：「不要只生一个，独生子很孤单。」
 

我有些持单身主义的朋友，因为不同理由，认为婚姻是灾难。经营婚姻的确困难，所以《圣经》才说：爱是凡事包容，凡事信任，凡事忍耐。有个十分幽默的女人说：「这是古代男性社会讲给女人听的，现代男女平等，让男人听听看！」这是玩笑话。我自己倒觉得问题不在男人和女人，问题出在需要「确定爱」、「对爱有相同的看法」。有相同认知的爱，于是包容、信任和忍耐都不难做到。
 

8月在法国上课，班上有个46岁挪威籍公务员，自我介绍：「我是个结了婚的人，只是对象是男人。」我们总共12个同学，来自9个不同国家，他的表白，很自然成了同学们下课后相互探讨的课题。
 

不少国家已经把同性结婚合法化，许多同性结婚也想要小孩，于是精子、卵子银行、代理孕母相关配套措施也跟着立法。
 

这样的婚姻与父母子女关係，在被社会接受初期，的确受到异样的眼光，随着社会异质化，愈来愈多的选择和接受，使得生存和繁衍，挑战了传统的规範，新的伦理和道德可以逐渐出头，这也是人类进化的一种。
 

我听到一些不想生育的年轻人表示，在现代的社会，生儿育女是高风险低报酬的投资，以前的人养儿防老，如今社会福利逐渐取代了儿女的责任，愈来愈多的年轻人成了啃老族，台湾社会就曾发生儿子向母亲要不到钱，挥刀把她砍死的惨剧。
 

这个社会到底怎幺了？这个社会其实没有特别怎幺了！它只不过像以前一样在继续演化而已。面对演化，人为了接受环境的挑战，必然长出以前所没有的器官，社会制度和价值观都要更有弹性，人才活得下去，也才愿意繁殖。
 

我在里昂看到不少父母带着不同肤色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从外表看，都是从非洲及亚洲领养来的，把自己的金钱、爱心，为弱势儿童尽一心力。做为去奉献的人，是两个男人、两个女人，或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共同心意，实际上差别不大。
 

（*本文作者是瑜伽教师、自由作家／原文刊载于康健杂誌第13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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